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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下了学,正在收拾笔墨,方锦屏过来说话:“你最近总是缺课,出什么事了吗?”
她笑了笑:“没什么,家里有点忙。”
方锦屏没在意,叹了口气:“不知道晓安怎么样了,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她……”
明微抬起头。
方锦屏眼睛有点红:“前几天去魏家,她母亲已经卧床不起,家仆每日在外寻找,却没有任何消息……”
明微轻声安慰:“别急,听说衙门最近捣毁了丐帮好几个贼窝,说不定很快就有她的线索了。”
“但愿吧!”
两人出了书院,方锦屏上了自家的马车。明微拒绝了送她回家的提议,一个人慢慢走着。
她本来只是散心,谁知走着走着,忽然感觉有一股熟悉的“气”从身边擦过去。
明微怔了一下,扭头看过去,发现是个青年男子。
是七夕那天碰到的玄都观弟子,君莫离?
玄都观虽在京城,其实很少出现在京城百姓的视野里。
比如,京城香火最旺盛的是长生寺,玄都观只有特定的日子,才会大开宫门。
人们都知道,玄都观里有仙长,却没什么机会接触。
君莫离今日没有穿玄都观的道服,如同一位俗世公子,在街上行走。
明微略一思索,跟了上去。
这位君仙长东看看西走走,逛了好几条街,终于进了一间酒楼。
明微看着他上了楼,也跟进去。
小二笑着迎上来:“小姐里边请,您一个人?要吃饭还是定酒席?”
明微道:“与家人走散了,约好在此碰面,你寻个雅间予我歇息便是。”说着,在君莫离隔壁那间停下,“这间可有人?”
“没有。”小二推开房门,“您请。”
明微点点头:“上些茶果点心,若是有画册也拿几本来,好叫我打发时间。”
小二连声应是,没一会儿,就殷勤地将东西都送来了。
将小二打发走,明微摸了摸画册纸张的厚度,撕下来做成纸杯,倒扣在相隔的墙壁上,俯耳细听。
这种酒楼,雅间之间相隔的墙壁多数只是木板,凝神之下,很容易便听到了那头的动静。
“……师兄,你怎么现在才来?”这是君莫离的声音。
安静了一会儿,那边响起来:“现在来不好吗?”
明微只觉得耳朵一麻。这声音微沉而饱满,柔和又清雅,好像琴音一般,说不出的悦耳。
君莫离道:“太迟了!现在观里的人心,都被玉阳那家伙收买了,总是摆出下任观主的样子,真可恶!”
明微一怔。
玉阳应该是个道号。玄都观的弟子有道俗之分,出家的会有道号,不出家的就和君莫离一样,仍用俗家姓名。
道俗没有明显区别,只一点,观主必须出家。
她记得,玄都观下任观主,并不叫玉阳。
那声音低低笑了声:“他爱怎样怎样,你管那么做什么。”
“我还不是为师兄抱不平?师父在时,最钟爱的就是师兄,谁都知道,他老人家将师兄打发出去云游,为的就是让你增长见识,回来好接任观主。现在倒好,师父意外先去了,玉阳摆出他才是下任观主的样子,师兄你回来,还不知道他会怎么为难你。”
那人淡淡道:“他是大师兄,按理他居长,观主之位本该传给他。”
君莫离嗤笑:“咱们玄都观向来都是能者得之,谁最强谁当观主,可没有居长就理所当然继任的道理。”
“是啊,谁最强谁当观主,你这是怕为兄比不过他?”
“师兄!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君莫离气急,“话是这么说,可你离观这么久,那些人怎么知道你最强呢?”
这人淡淡道:“急什么,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好了,我们许久未见,且让为兄看看你这些年长进了没。”
后面便是讨论玄术的话题,明微听了一会儿,眼见天色将晚,便收拾收拾,退房去了。
小二问:“小姐的家人还没来吗?”
“说不定他们先一步回家去了。”明微笑着付了钱,举了举手上的画册,“挺好看的,我一并买了。”
小二当然应允,目送她出了酒楼。
过了会儿,那雅间出来两个男子。
其中正是君莫离,另一个比他年纪略长些,长眉秀目,气质飘逸。
两人结了账,那男子问了句:“先前左边的雅间,是什么客人?”
小二笑道:“是位小姐!”
“没有旁人?”
“是。那位小姐来等人的,只有一个人。”
他点点头,出了酒楼。
“怎么了?”君莫离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他摇了摇头:“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习武之人,有一种感应力。别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便是从眼前走过,也不会留心。但如果有人留意自己,这种感应力就会瞬间复苏。
所谓杀气,就是这么回事。
刚才,隔壁雅间似乎有人留意这边,但因为没有杀气,他感应得不甚清晰。
酒楼隔音不佳,是那位小姐听到声音好奇,还是……
他拍了拍君莫离的肩:“回去好好练功,你松懈了。”
……
魏晓安缩在角落里,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被拐已经好些天了,她还记得那天,从折桂楼出来,被人流冲散,自己挤到了角落里。
她知道踩踏的危险,没敢乱动,缩在那里,等仆妇来找。
谁知道,来找她的不是魏家的仆妇,而是陌生的妇人。
那两个妇人生得膀大腰圆,一人一个将她挤在中间,推着她往小巷里走。
魏晓安一愣之后,知道自己遇到了拐子,当即挣扎起来。
可惜两个妇人太过强壮,当时街上又乱,她刚喊出口,就被她们按住,拖进了小巷。
再然后,她被套进麻袋,送到了这里。
这里关的女子有十来个,有的和她一样刚被拐来,大喊大叫,结果打了一顿,不知拖到哪里去了。
魏晓安不敢喊,怕落到同样的命运,就将头发扯乱,衣裳弄脏,免得引人注目。
这一招很管用,她安安生生地呆到了现在。
可她也知道,这招不可能永远管用下去。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自己运气够好,官差能及时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