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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目莲用了一整晚在水泽中搭建了一个草棚,然后把江火谨慎的搬到草棚底下。
“还有温度,肯定不会有事的。”目莲伸手摸着江火脖颈的动脉,他不清楚江火是否真的已经死去,因为江火脖颈动脉依旧在跳动,而心跳却已经停止。
这种情况目莲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
方丈师叔不能被别人治病,这他从小就知道,因为他见过方丈师叔从悬崖上跳下,又安然的回到寺庙内的情形,而此刻目莲不敢确定江火是否能像方丈师叔那样活回来,他只是抱着一丝希望。
“火哥,你一定要活着。”
目莲呜咽着,他的脚已经被江水泡的发白,快步的沿着山道回到寺庙,找来一切可以治病的草药,包括江火原先从宋州带来的毒虫,只要看着像药的东西都往药罐里塞。
他奋力的摇着扇子,额头上挤满汗水,药炉里的火苗已经是最大程度的燃烧,里面的木炭换了一回又一回。
药草煮好后,天也亮了,目莲从江火禅房内翻出大堆木雕。
“这木雕上面的女子肯定是火哥喜欢的,他拿到木雕肯定会很高兴。”目莲把两个木雕用草绳系在腰间,把药草装在寺庙内仅有的两个葫芦内,匆忙的往山下跑去。
从早晨熬药,一直到正午他一个馒头都没有吃,心里只有江火这最后一个亲人。
走到水泽中的草棚前,目莲双手死死的掰开江火的嘴,把葫芦中的药汤全部灌了进去,他心里不停的念叨着,“肯定有效的”,“肯定有效的”。
事实上,江火从十多丈的地方摔下,身体内的骨骼已经断裂,哪能是这些药草能治疗的。
若江火现在醒着,肯定会给自己打个点滴什么的,至于骨骼断裂的问题,通常没有两到三年是好不了的。
江火的内心一直沉睡,他不清楚自己的骨骼为何会断裂,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心中有一颗种子像蚕茧一样把他包围。
“我在哪里?”这是江火唯一想问的话,此处是他的潜意识内,没有光亮,黑洞洞的一片,令江火不自觉的抱起双手。
水泽中的目莲见汤药缓缓的从江火的口中流出,惊恐的怔在原地,除了照顾能活动的老僧们,他可从来没照顾过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
腰间的木雕让目莲再次看到了希望,木雕上的女子一身戎装,脸颊微胖,冷漠的神态与吕青元本人一模一样,整个木雕看不出任何一丝木屑,就好像浑然天成,本身就是从树上结出的果一般。
目莲不会想江火寄托在木雕上的心思,只是快速的把木雕上的绳索解下,再把她放到江火的手里捏着。
“火哥你肯定很喜欢她对不对,她好像叫吕青元,是个大姐姐。”
江火恍惚间听到吕青元这三个字,被泥水沾满布衣的心口微弱的跳了一下,目莲看不到江火心口跳动的情况,只是一直说着江火讲给他的故事。
“火哥你说过,吕青元像个魔鬼,你很怕自己的这一生就此败在她手里,你不想留在小小的宋州,你要去很多地方看很多风景。
火哥你还说过,吕青元从未穿过女装,通常都是一身黑色的甲胄,你和她说过的话很少,她不承认她就是她,于是你走了,走的很洒脱,那天还下着雪……”
目莲说的口干了,把另外一个葫芦中的药汤倒进嘴里,也不觉得苦,十二岁的少年第一次有了亲人的感觉,而亲人就要从他身边消失,这种情况比任何苦药都苦。
从小待在寺庙的他也不知道什么叫感情,他有好多师叔,那些师叔也不懂,或许懂,只是忘了。
江火告诉他山下的女人是老虎,目莲也信了,信得彻底,就像弟弟对哥哥无条件的信任一样。但现在他不信了,江火没能像以前讲给他听的故事中的主角那样顺利的醒来。
此刻,江火的内心同外界的炎热截然相反,拿到目莲递到他手里的木雕时,他的内心下了一场雪。
江火看到吕青元给坐在病椅上的他端来一碗粥,那粥没有味道,没有放糖,吃的时候还命人把他的椅子转过去,之后他还看到站在腊梅树下,吕青元从他手中扯回头盔,毫不迟疑的转身而去。
“你这大姐大。”江火无奈的笑了一声,他不想醒,一直沉浸在梦境之中。
他看到吕青元在现代社会中突然变成一位更加暴力的女人,黑板擦飞来,江火躲不过,被打得满脸都是粉笔灰。
“即便你是六十岁的老太,我也要把你扛回家。”这是江火在现代社会中对他的美女英语老师说的,那时候他的表情特别凶狠,简直比一只小老虎还凶。
美女英语老师不屑的笑笑,一个黑板擦飞过,江火额头上多了一个白色框框。
“我真不会这些洋鬼文。”
临别时,江火无奈的说了一句,离开了那所学校,于是他学到自己最梦寐以求的文化,再就是以小小年纪被手机炸穿越。
回忆很美好,不过江火还是接受了自己受伤的现实,心中念起千叶经,一片属于过去的叶出现在他的脑海,他这只虫子毫不犹豫的吃下叶片。
人的一生就只有三个阶段,过去、现在、未来,江火吃了自己过去性格,不是遗忘,而是蜕变。
九叶是九种人格,江火消灭的只是其中的一个,吃掉了过去性格中的怯懦。
不是不美好,也不是无奈,只是他需要让自己改变。佛讲涅槃,何为涅槃,能改变即是涅槃,涅槃不是像小树一样成长,而是在脑海中还保留有幼年思想,少年思想,在这些基础上进行整体的蜕变。
江火可以说他还是一个小孩,那他幼儿时期的思想就会出现,说他是少年,那他成长阶段的思想就出现,人不会老,只是在脑海中被迫装入了名为改变的东西。
此时,外界的躯体也在改变,在目莲回寺庙准备淡粥的过程中改变。
他心脏中的血液流速骤然加快,全身血脉奔腾,淡淡的白色丝线从他身体毛孔中生出,旋即把他整个人裹成一具木乃伊似的尸体。
江火这具木乃伊并不安静,碎裂的骨刺一根根的刺透腑脏,出现在他的胃里,脑海中的反射神经把这些骨刺当作危害物质,于是江火这具木乃伊吐了。
指甲大小的骨刺一根根的从他的嘴里吐出,吐完骨刺还没完。
真气细线渐渐从他的体表散去,江火睁开眼,费力的咳嗽了两声,伸出自己的右手往喉咙里掏了掏。
几块淤血块吐出,掉进水泽里,鱼虾又开始疯狂的聚集而来。
看到手中紧拽的木雕,江火无奈的笑了笑,把木雕收入怀中,伸手活动了一下,一张厚厚的皮肤竟然骤起,看到自己的皮肤发生变化,他想起从枯冢林捡来的人皮。
“看来我还是走上了师父的老路啊!”
江火无奈的扯去身上的皮肤,就像撕扯一件外衣一样,不一会,全身的老皮褪在一旁,他看了看草席边上的葫芦,伸手拿过,猛灌几口。
“卧槽!还是没放糖的!”江火怒骂一声,刚想丢弃葫芦,看到葫芦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目莲’,又收回。
沿着山道爬上,江火一路猜测着千叶僧最后一个人格,猜测枯松道人落到他手里是否会被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