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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郁棠看来,顾昶帮顾曦是利益交换还是亲情,是有很大区别的。
前世,顾昶可是顾曦的腰杆子。
顾曦敢那么对付她,还不是因为有个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会站在她那边的顾昶!
裴宴则瞥了郁棠一眼,道:“你既然去顾家告状,难道没有打听清楚顾家的情况?顾家二房若是没有了顾朝阳,家族议事,恐怕早就没有了他们二房的位置。”
言下之意,在顾家,只有顾昶有这个能力。
郁棠当然知道,所以才敢去顾家告状。
她忙道:“我知道,所以才觉得应该是顾大少爷出面,顾家才会和李家退亲嘛!”
郁棠本意是想通过顾昶整治整治李端。
如今顾家和李家退了亲,她的目的不仅达到了,而且还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笑颜如花。
没有了顾家,李端好对付多了。
裴宴不知道郁棠心里的盘算,见她笑得欢畅,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操碎了,不由提醒她:“你也别以为顾朝阳就是个好相与的。顾朝阳这段时间另有要事,婚事虽然是顾家提出来的,但顾小姐心里到底怎么想,谁也不知道。你不过是误打误撞钻了空子罢了。你以后行事若还像这样鲁莽,恐怕没这么容易就算了。”
郁棠连连点头,知道这件事之所以能成,除了天时地利人和,还是她有了前世的经历,不足以骄傲。
那她要不要提防点顾曦呢?
以她对顾曦的了解,顾曦这个人是很好强的。
郁棠眼底却闪过一丝犹豫。
裴宴看着心中不快,以为郁棠不相信他话,点头也不过是在敷衍他,索性又道:“李端但凡有点能力和手段,顾朝阳也不会出面帮他妹妹退这个亲。不信你等着瞧好了,他接下来肯定会想办法给他妹妹找门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亲事的。”
郁棠相信。
她道:“结亲既然是结两姓之好,当然希望锦上添花!顾大少爷给他妹妹寻门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亲事也是常情。再说了,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婿和妹夫是个有能力的人。不过,既然是做夫妻,还是两情相悦的好,只怕顾小姐的婚事也没那么容易定下来。”
裴宴嗤之以鼻。
他爹就是喜欢什么两情相悦,才会让他大兄娶了杨氏的。
结果呢?
他不禁冷冷地道:“两情相悦的人多着呢?那为何还要讲究门当户对?可见一个人的学识、修养、能力、见识才是最重要的。我还没有见过哪对夫妻因为两情相悦就能举案齐眉一辈子的。”
这话让郁棠觉得刺耳。
她明知道裴宴脾气不好,想要讨好他,就得顺毛摸才行。可她还是想了又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道:“举案齐眉固然好,可两口子在一起生活,能说说知心话更重要吧?若是做夫妻只论门第和能力,那还相看什么?干脆谁有能力,谁家的门第高就选谁好了!”
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和他顶嘴了!
裴宴心中不悦,脸一沉,道:“你这是在告诉我怎么选姻亲吗?
郁棠背脊一凉,醒过神来,可让她承认自己不对也是不可能的。
她急中生智,讨好地道:“没有,没有。我们这不是在聊天吗?聊天嘛,不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
这就是不承认自己错了啰!
还用这种笨拙的回答逃避他的话题。
裴宴气极而笑,抬睑却看见郁棠带着几分讨好的笑脸。
他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郁小姐不过是个小姑娘,还是个挺有想法的小姑娘,他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正如郁小姐所说,聊天嘛,不过是在一起随意的说说话,如果这样都要分出个对错,争个输赢,哪谁还敢和人随便聊天了!
何况他平时并不是这样的人。
就算是在做庶吉士的时候,大家一起说起政事,有人不同意,有人反驳,也是件很正常的事。他通常都是一笑了之,怎么到了郁小姐这里,他就这样的苛求了呢?
裴宴反省自己。
郁棠见裴宴没有说话,面上也看不出喜怒,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人之间突然沉默下来,气氛顿时就有点尴尬。
郁棠只好没话找话,想起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笑道:“三老爷,那李老爷在通政司当官,是不是就和你们家大太太的娘家是一个衙门里的人了?那通政司是做什么的?是不是个很厉害的衙门?”
她语气轻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像个小兽在谨慎地试探着什么。
裴宴听着莫名就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难道是因为刚才他自省之后对郁小姐更宽容了?
他在心里琢磨着,轻轻地“嗯”了一声,突然发现郁小姐对他家的事好像也知道的不少,他有点好奇郁棠到底对他们家知道多少,直接就忽略掉了“通政司是做什么的”这个问题,问道:“你知道大太太娘家有兄弟在通政司?”
裴宴的语气,让郁棠觉得自己好像在刺探裴家的秘辛似的。
果然,没话找话的时候就不应该谈这么敏感的话题。
她很后悔,忙道:“也不是啦!老太爷去的时候,我们家不是都来祭奠老太爷了吗?我是听来祭奠老太爷的宾客说的。”说到这里,她不由担忧地看了裴宴一眼。
之前裴宴对他们家多有维护,裴宴又和大房的关系不好,她是怕李意到了通政司之后和杨家纠缠在了一起,对裴宴不利。
裴宴看得分明。
她这是听说了那些传言,知道了他和大房的矛盾吧!
不过,现在临安城还有不知道他和大房有矛盾的人家吗?
恐怕没有吧?
小丫头这是在担心李家会不会给他惹麻烦。
还算是个有良心的。
不枉他不时地帮上她一把。
裴宴在心里自嘲,面上却不显,朝着郁棠点了点头,越发的没有表情了,心里却觉得有些欣慰,细细地道:“通政使和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卿被称为大九卿,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詹事府詹事、翰林院掌院学士、鸿胪寺卿、国子监祭酒、苑马寺卿、尚宝司卿,是小九卿。这些都是有资格上朝,在大朝会的时候议论朝政的。你要是还想知道得更清楚,就去问郁老爷,郁老爷是知道的。”
郁棠暗暗惊讶。
大小九卿的厉害她是知道的,可她不知道国子监祭酒也是小九卿之一。
那杨家是挺厉害的。
儿子是大九卿,父亲是小九卿,还有个儿子在太常寺。
只是不知道裴家大少爷有几个舅舅?是不是都这么厉害。
不知道裴宴为什么没有答应裴大太太娘家嫂嫂家的婚事?是因为从前就和大老爷不和还是单纯地不想和杨家拉上关系?
那能让裴宴瞧得上眼的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黎家岂不是更了不起?
连她都怕李意进了通政司后会对裴宴不利,裴宴肯定比她想的更多。
他应该早有对策了吧?
郁棠点着头,觉得自己不应该担心裴宴,却又止不住地想,什么事都有万一,要是万一裴宴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意外呢?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不免有些走神。
很多女子在做别的事时都很聪慧,可一沾上朝堂上的事就糊涂了,说半天才能明白。
裴宴觉得郁棠可能也是如此,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正犹豫着要不要再仔细给她讲讲的时候,他的随从裴柒快步走了进来,躬身向他行过礼后,低头禀道:“三老爷,杭州顾家的顾六爷派人送了名帖过来,说是要回京城了,明天来向您辞行。”
顾昶回京城,还要亲自来向裴宴辞行?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裴宴还说人家顾昶不是个什么好人?
郁棠朝裴宴望去,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
裴宴却皱了皱眉。
他把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不会再出仕,也不会再参与到那些朋党之争中去了。顾昶却像没有听懂似的,沈善言不愿意再陪着顾昶拜访他,顾昶就自己来。回了淮安之后,顾昶又几次写信、送东西给他。这次办完公差要回京城了,还要亲自来向他辞行。
顾昶,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裴宴拿着名帖半晌没有作声。
郁棠不好打扰,眼珠子到处乱转。
她发现来给裴宴报信的和给她搬交椅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给她搬交椅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中等身材,有些瘦弱,看上去沉默寡言、恭敬顺从,让人感觉他是那种“少说话,多做事”的人。
眼前这个人却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修长高挑,英姿飒爽的模样,不见寻常仆从的谦卑,反而透着股青春年少的朝气。
郁棠暗中啧啧了几声。
裴大总管也是,不像个仆从。
还有那个帮裴宴赶车的赵振也是。
也不知道裴宴怎么会有这样的随从。
郁棠思忖着,只见裴宴把名帖重新递给了眼前的仆从,道:“不见!”
这么直接?!
郁棠和裴柒同时睁大了眼睛。
裴柒觉得他们家三老爷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他劝道:“要不,就说您不在家?”
总比这么直接拒绝了好些。
不管怎么说,顾昶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又没有什么矛盾,何苦和顾昶结仇呢!
裴宴却道:“你就这么说!”
裴柒苦着脸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