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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清珩送两人原路返回。
一路上,三人都秉持沉默。
而几乎是在角门关上的瞬间,顾辞与裴俭大打出手。
这一回,没了场地和外人的限制,双方都不必再装,憋着一股劲,出拳凶猛,都是下死手的打法。
王婆子在门缝里看得心惊胆战。
眼见着打下去非要斗死一个,她再忍不住,飞奔向后宅大小姐的院子,将情况说了。
先前念兮遣杏月去前院,便是王婆子报信,说是老爷携了顾、裴二人去了书房。
她知道裴俭的德行,洞察人心,十九岁的顾辞不是他的对手。父亲必然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是以才会派人去传话。
却没想到这大半夜的,两人还是打了起来。
原本是不打算理会的,可不知道还好,此刻知晓了那两人打架,终归有些坐不住。
初秋的风已有了凉意。
念兮披了件披风,带着樱果悄悄去了角门。
周围一片寂寂,已没了任何声响。
念兮犹豫片刻,示意王婆子将门打开。
门外黑漆漆一片,并没有什么人。
“关门吧。”
念兮吩咐王婆子,正准备回去,就在这时,墙角传来一声低沉熟悉的声音,“念兮。”
有人在低声唤她。
紧接着,裴俭从墙角站起来,走到近前。他随意地用拇指揩了一下唇边的血迹,懒散地笑了声,一双黑漆的眸子好似燃着暗火,“你终于肯见我了。”
念兮回头对王婆子母女道,“你们先下去,等会儿我叫你们再出来。”
樱果因为王婆子的缘故,比杏月、兰芝两个大丫鬟更清楚内情,闻言将灯笼放下,与王婆子进了门房。
裴俭侯在一旁,听她温声细语吩咐下人,心里便有些高兴,上一次见她,还是两个多月前。
从前他竟未发现她的声音这般好听,说话时尾音会不自觉拖长,露出一点温柔的软糯。他不禁嘴角上扬,不小心扯到渗血的伤口,暗吸了口凉气。
方才,他被顾辞结实揍了好多拳。
他也同样重拳出击。不过这次他专往顾辞身上招呼,顾辞脸上倒没留下多少痕迹。
一场架打到最后,双方都精疲力尽,将心里的邪火发泄出来,谁也没占据上风。
顾辞靠墙站了一会儿,裴俭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或是放些狠话。结果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了。
顾辞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前世,顾辞独守北境,永世不得归京,那时他平步青云,大权在握,身边有许多人围着。他们是他的同盟,僚属,亲信……却独独不是他的朋友。
裴俭不想再交朋友。
他唯一的朋友,远在北方,守护着大景的海晏河清。
念兮从来都不知道顾辞。因为在往后的岁月里,他跟谁都没有再提起过,而是将这个人和他们的过去都珍藏在心里。
念兮对着裴俭一张鼻青脸肿的脸,选择视而不见,语气平静道,“镇国公探出北梁骑兵那件事,是你暗中做的吗?”
“很惊讶?”
裴俭轻笑,讽刺道,“以为我等着盼着,看顾辞何时滚回北境?”
念兮听他阴阳怪气说话,沉默片刻道,“多谢你。”
死一般的沉静。
裴俭逼视念兮,脸上半点笑意也无,灯照在他硬线条的脸上,越发显得丘壑深沉。
“你凭什么替他谢我?”
他目光幽暗,如同置身黑夜的最深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话挤出来,“我这么做,从来不是为了你,和你的感谢。”
“我知道了。”
念兮说完,又是一阵沉默。其实两人之间早已没有交集,甚至除了顾辞,都不会再有话题。
可裴俭不会愿意从念兮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天色不早,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念兮毫不留恋,转身要走。
裴俭说不出此刻心头的滋味。
从前在这里,他下衙晚了,偷偷来看她,念兮总是不舍得,他们牵着手,站在桂花树下,也不用说什么,便是一段温馨的好时光。
一日的疲惫,都在那静谧的独处中被慢慢消解。
“你当真要嫁给他?”裴俭出声问道。
他从来不猜测念兮与顾辞的感情到什么阶段。
起初是因为太自信。甚至以为念兮与顾辞好,都是在跟他赌气。所以他理直气壮地要求念兮离开顾辞。
后来是不敢想。他与念兮也曾浓情蜜意过,他不敢去想一点她跟其他男人的事情。就连偶尔碰到举止亲密的男女,他都会下意识地避开。
不去看,不去想。
掩耳盗铃,只别叫心难过。
面对念兮,他是胆怯的,远不如在顾辞面前那般淡定从容。他怕念兮当真嫁给顾辞,惶恐极了。
念兮转身,冷静道,“我嫁或不嫁他,与你有什么关系呢?裴俭,我曾经爱你,同你成过亲,所以这辈子就不能再喜欢旁人了吗?我是什么物件吗?还是打下了属于你的烙印?或者你要跟我说,那个高高在上的裴相爷如今后悔了,突然爱我爱得不能自拔?”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裴俭,别再闹了。我没有下一个十三年与你纠缠,失去了便是失去了,懊恼追悔也没有用。”
“何况,你懊悔的不过是失去本身,难过也一样,并非因为我。”
裴俭从前做的太糟,言语又太空洞,他难以证明自己,更执着问道,“你要嫁他吗?”
念兮轻笑一声,“是不是因为是顾辞,所以你才会反应这么大?如果今天我喜欢的是王五赵六,你倒更能接受。”
不是,当然不是。
裴俭对于她喜欢别人这件事,一开始的确难以接受,可现在,他学着叫自己接受。
是他先做错了事,将爱她这件事忘了。
她可以跟他赌气,哪怕暂时同其他男人相好,都没有关系。
只要,最后那个人是他就行。
“念兮,不要那样快嫁人。请给我一点时间。”裴俭呼吸声变得沉重,他压抑着情绪,碾碎所有自尊,企求道,“你可以喜欢任何人,和谁在一起都没有关系。只求你,给我一个喜欢你的机会。”
“我不会再冲动,更不会叫任何人发现,包括顾辞。念兮,我只想要对你好。”他语速极快,生怕被打断,“如果,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不喜欢我,我不会再纠缠你。”
念兮不禁诧异,不可置信,“你要,做我的秘密情人?”
裴俭从来都是个很有傲骨的人。
裴俭的二伯将郑国公的爵位从大房抢走,后来他发迹,裴正松想要和缓关系,将爵位拱手想让,裴俭半点颜面不给,压得整个二房除了空爵位架子,再无出头之日。
如今倒肯折腰做这等事。
裴俭看着念兮因吃惊圆睁的一双杏眼,柔缓了声调,“是,请你允许我做你的秘密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