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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眠长了双杏眼,睫毛卷翘浓密,现在眼眶红红的,氤氲着水汽,唇瓣紧抿,看着好不可怜。
责怪说出口,沈修止就后悔了,立在一步远的地方安静看她。
几岁的小姑娘难哄,怎么十八岁的小姑娘也这么让人摸不清心思,还娇气。
因为刚才打架,动作幅度有些大,沈修止的衬衣下摆被揪出来了一些,领口第一颗扣子被扯得松散,便是整齐的头发也有些微凌乱,垂在眼前,带着些颓废美。
郁眠抬头,含着水光的眸子盯着沈修止看了两秒。
下一瞬,整个人朝前扑去,栽到沈修止怀中。
沈修止浑身僵硬,肌肉紧绷。
他在学生面前多以温和面目示人,并且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距离,这还是第一次碰上女学生“投还送抱”,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郁眠又抬起手臂,环在他的腰腹。
她穿得清凉,手臂裸|露在空气中,皮肤上带了几分凉意,而沈修止身体炽热,透过薄薄的布料,两种不同的体温交织在一起。
犹豫了几秒,沈修止觉得撇开男女关系不说,他们还有师生关系,更不应该有这样不合时宜的动作,他手掌扶在郁眠肩上,正欲将她推开。
可这时,他发现怀里的学生身体颤栗,整个人都像是沉浸在恐惧的情绪中,连带着他的手掌也跟着微微颤动。
他双手从郁眠肩上挪开,悬在空中迟疑,最后妥协了,一只手落在郁眠后背,轻轻拍打,另一只覆在她头顶,插在细软柔顺的发丝中摸头安抚。
沈修止叹了口气,回忆着之前是怎么哄小朋友的。
“没事了,郁宁乖,别哭了。”
环在腰间的手臂收紧,箍得沈修止生疼。
用一个不恰当的形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在郁眠上初中的时候,她父母闹离婚,因为都是明星,当时闹出的动静还挺大的,报纸上连日刊登他们的新闻。
郁眠和郁忱一直被父母保护的很好,没有出现在荧幕前,和寻常学生一样上学,但有些无良媒体不知道从哪儿扒出他们俩的信息,并且找到学校去了。
放学后,郁眠背着书包回家,刚走出校门,便被蹲守在外面的记者狗仔围堵的水泄不通,一个个长|枪大炮对准郁眠,话筒堵到她嘴边,
郁眠年纪还小,从未碰到过这种阵势,脸色都吓白了,而那群成年人丝毫不觉得欺负一个小姑娘有什么错的,言辞犀利,咄咄逼人。
郁忱那边也有记者围堵,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自己妹妹可能也遭遇同样的事情。
可是等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他阴沉着脸,恶狠狠将人推开,牵着郁眠的手护着她走去人群。
到了车上,郁眠抱着哥哥的腰,扑到他怀里,“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难过委屈都有,因为她还小。从不看娱乐新闻,父母也经常不在家,虽然知道他俩经常吵闹,但从来没想过他们会离婚,而且还是从无关人等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这件事只能算一个引子,之后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以至于郁眠只能站在摄像机后面。
而且一般好的摄影师也是好的模特,通常会很好捕捉到镜头,并且能够和摄影师很好的配合,郁眠却连拍人像都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算起来沈修止还是她第一个主动想拍的人。
可能是沈修止是一个男人,也是她内心下意识信任的男人。
当他靠近的时候,郁眠克制不住,想要像当初抱着哥哥那样抱住他。
郁眠身子稍有些倾斜,脑袋正好垫着沈修止的胸膛。
短短几厘米的距离,“噗通”“噗通”,心跳一声声作响,强劲有力,震得郁眠耳朵尖发麻,也让她无比安心。
“唯凝姐,你没事吧?”
酒店离这边很近,接了电话不到五分钟,小白就赶了过来,看到这边乱糟糟的现场,忙上前关心。
夏唯凝将内存卡掰断,把处理过的手机和相机扔到两个狗仔身上,和小白交代,“我没事,你处理一下吧。”
说完走到郁眠旁边,面露担忧,她是知道初中时候的那件事的,但没想到郁眠遇到狗仔会有这种反应,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无妄之灾,心下无比内疚。
“我来吧。”夏唯凝看了沈修止一眼,扶着郁眠肩膀,想要将她摁到自己怀里安慰。
郁眠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双臂抱得更紧,不愿意撒手。
胸膛前面的脑袋下意识拱了两下,像是在撒娇,发顶的发丝蹭到沈修止下颌,痒痒的。
沈修止无奈,冲夏唯凝笑了笑,继续拍打郁眠背脊,动作轻柔。
这时候,夏唯凝电话突然响了。
来显显示是她经纪人,没什么大事一般不会找她,夏唯凝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去一旁接电话。
等挂了电话回来,脸色有些难看,望着郁眠欲言又止。
沈修止:“我是郁宁老师,景大生科院沈修止,夏小姐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先忙,我会照顾她的。”
“那麻烦老师了,眠……宁宁就交给您了。”夏唯凝犹豫半晌,点头,从小白那里接过一个名片,递给他,“有事给我打电话”
沈修止点头。
人都散了以后,街头空旷起来,光线昏暗,微弱的灯光倾泻在他们身上,像是一层薄薄的羽纱。
沈修止望望天边的弯钩月,再看看怀里渐渐放松下来的小姑娘。
今天真是一个奇妙的夜晚。
软绵绵的,刚洗过澡的沐浴香氛充斥进鼻息。
好像还是芒果味的?
沈修止抿了下唇,认真思考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问题。
到底是她吃完芒果没洗干净还是沐浴露是芒果味的。
半晌,郁眠开口,“老师,我想回家,想找我哥。”
依旧埋在沈修止怀中,声音闷闷的,可怜巴巴,又带了点撒娇的意味,有点像顾行易他小侄女问他要糖一样。
沈修止:……
行吧,谁让他是一个好老师呢。
“好。”
-
大晚上的已经没有从申城到景城的机票和高铁票了,幸好沈修止是开车过来的。
回宾馆收拾好东西,他和院长发了条短信,就准备和郁眠一起回景城。
从酒店停车场出来,驶了一条街的距离,街角处有家小店亮着LED灯,卖的就是奶茶。
这会儿郁眠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她歪头看着沈修止,眨了眨眼睛,“老师……,我今晚还没喝到奶茶……”
沈修止:“……”
神他妈奶茶,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奶茶。
蠢货。
接收到他的目光,郁眠不吭声了,唇角下垂,眼睑也耸拉了下来,看着可怜极了。
沈修止舌尖顶着腮帮,叹了口气,认命,“好的。”
车子停下来,郁眠拉开车门想要跟着下去。
沈修止是真的怕她走丢,不敢让她下车,将车门反锁。
刚恢复成一条直线的唇线又弯了下去。
沈修止回头,车窗半落,见郁眠扒着玻璃,像宠物狗被关在车里,像被人遗弃了一样。
他心有不忍,“喝什么味儿的?”
郁眠愣了一下,抿着唇,随后在他的视线里缓缓竖起两根手指,“我、我想要两杯奶茶,一杯芋圆一杯珍珠,温热,无糖,可以吗……”
……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沈修止震惊于她都伤心成这样了还有蹬鼻子上脸的能力,心情有些复杂。
老师真的太难当了。
五分钟后,沈修止回来。
隔着窗户将两杯奶茶丢给郁眠,然后绕回驾驶座。
郁眠客气地问,“老师,您喝吗?”
沈修止:“不喝。”
郁眠一副被伤害到的样子,凄凄惨惨地看着他。
沈修止叹了不知道是第几口气,改口,“喝。”
郁眠脸色又变,一副我这么可怜你还要和我抢东西的样子,目光更凄惨了。
沈修止:“……”
晚上上高速的人并不太多,即使有,也只是零点几秒短暂的交集。
郁眠喝完奶茶,发了会儿呆。
沈修止怕她又出意外,时不时从后视镜观察她,半天都没摸不透她的情绪。
“郁宁,你要困了睡会儿,到家喊你。”
郁眠像是没听到,反应了片刻,才迟迟点头。
然后歪头盯着窗外的反光标,从一数到一百,从一百数到二百,很快就困得打哈欠,脑袋往旁边一点一点。
刚入秋没多久,夜晚有些凉意,郁眠只穿了件吊带短裙,圆润的肩头和手臂都露在外面。
沈修止余光注意到她睡着了,放缓车速,将自己的西装外套小心盖在她身上,然后如常行驶。
迷迷糊糊间郁眠醒了过来,脑袋歪向沈修止这侧,睡眼惺忪,嘟哝了句,“老师您人真好,顾教授好幸福。”
沈修止:?
——顾教授好幸福。
?
关他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