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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谁是大英雄?
很明显,徐先生不这么想,他甚至认为这是违背礼教,且性质恶劣的一个错误。
云昭成长的环境里除过父慈子孝之外,好像别的礼教内容都在逐渐被人淡忘。
因此,他更多的是在考虑可行性,而不是礼教。
回到云卷的小屋,他发现那些勤劳的兄弟们已经找到了更多的磁石去了小溪。
春日里的溪水冰凉,对于农家小子来说,穿不穿裤子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所以,除过年纪较大的云杨之外,其余的都光着伤痕累累的屁股在沙滩上用磁铁吸铁砂。
人多的好处就是不论干多么效率低下的活计,总会积少成多,傍晚的时候,云杨手里已经有了满满一簸箕的铁砂。
加上云杨以前收集的铁砂,足足有一百斤之多。
众人抬着铁砂来到了铁匠铺子前边,刘宗敏扫了一眼,继续忙手里的活计。
云杨是一个有眼色的,见刘宗敏一人在打铁,就主动拿起锤子站在旁边,刘宗敏换上了一柄小锤子,轻轻地在铁块上敲一下,云杨就用大锤砸一下,开始的时候还很生涩,过了一会,两人就配合的很好。
小锤指点,大锤出力,叮叮当当的声音很是悦耳。
事情这就算是成了,云昭带着其余兄弟立刻离开,明日准备继续收集铁砂。
晚上的时候,云娘还是允许儿子回家了。
所以云昭进家的时候很有气概,如同战胜归来的大将军。
哼一声,云春就帮他脱掉鞋子,再哼一声,云花就端来了洗脚水,再哼一声,秦婆婆就端来了晚饭,云昭很想再哼一声的,瞅瞅母亲那张挂满寒霜的脸,就忍住了。
今天吃晚饭的时候,福伯也在,不过他在屋子里的另外一张桌子上吃,没有跟云昭母子坐在炕上。
“有个叫做高从龙的游击将军来西安府了,所以很多山上的人都下山了。”
福伯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野菜,这才若无其事的道。
“这位高从龙是一个厉害的吗?”
福伯笑道:“很厉害,在延绥镇击杀了巨寇王二跟王大梁,被秦王邀请来西安练家兵。”
云娘笑道:“刘宗敏跑来我们庄子是为了避难是吧?”
福伯摇头道:“不是的,刘宗敏与催山虎不合,离开了月牙山,准备潜伏一阵子看风头,再决定去哪里。”
云娘小声道:“福伯看好此人?”
福伯点头道:“此人心狠手辣,凶悍异常,老奴以为可用为家丁头目,招揽了两日,发现他志不在此。
如若强留,恐生祸患!”
云娘点点头道:“云氏平安最好。”
福伯长叹一声道:“老奴以为此人的母亲还在世,结果他那个老娘没有熬过这个冬日,此人再无牵绊,心野了。
这样的人云氏驾驭不了。”
云娘皱眉道:“心性如何?如果心性可行,可以给他娶妻置办宅地,生儿育女之后或许就会安定下来。”
福伯摇头道:“老奴老了,原以为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替代老奴的人,现在看来不成了,今年这场春雨只便宜了渭南原一带的人,往西的地界,这老天可是一滴雨都没有恩赐啊。
到了五月要是还不下雨,就会出现流民,西安府首当其冲!
只要流民聚集,往往就会出现巨寇,以如今官府的力量,恐怕没力量平息。
所以,此人是杀,是放,老奴还在思量。”
福伯跟母亲商量重要事情,云昭是没资格插话的,所以,他一直在安静的吃饭,不能发表任何意见。
他不知道福伯凭什么认为他能杀掉刘宗敏,只知道在他的记忆里,刘宗敏从此之后过的很是威风
“福伯,陕西真的要乱了吗?”
福伯推开饭碗,点燃烟锅子吧嗒吧嗒的吸了两口烟道:“渭南原还不至于,延安府恐怕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今年夏粮收割之后,我们就要考虑后路了,大娘子放心,老奴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事情的。“
说完话,云福就离开了房间,慢慢悠悠的踱步出了后宅。
“娘,福伯要杀人了?”
云娘叹息一声道:“这年头大家杀人都杀成惯例了,这些事你莫要问,好好读书就是了。”
云昭发现自己的睡眠质量在直线下降!
福伯处理事情的方式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杀人!
母亲对福伯这种处理事情的方式已经见惯不怪了!
云氏可以轻易地收留一个贼寇,并且打算用这种人当家丁头目,发现不合适,就准备干掉!
这个人是刘宗敏啊一个真正的在史书上留名的巨寇!!
既然如此,云氏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云昭睡不着不论是谁,心里有了这样的疑惑都会失眠一下的。
一会兴奋,一会儿感到恐惧
云昭第一次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秦婆婆迈着小脚颤巍巍的来看自家大少爷睡醒了没有,云春,云花端来了洗脸水,眼巴巴的等着大少爷醒来。
云昭揉着眼睛坐起来,一眼就看见了这三个人,很快就确定,这三个人没有什么战斗力。
两个黑脸仆妇从院子里走过,大白鹅只是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就继续在院子里踱步。
这两个仆妇可能比大白鹅厉害些,却没有出乎云昭的认知范围,勉强可以算作没有战斗力的人。
厨娘一个人虽然可以端起一张大方桌,那是因为膀大腰圆的结果,与战斗力无关。
挑着两只硕大水桶进门的仆妇也仅仅是下苦人的力气罢了。
母亲正蹲在花园里种花,手里的小铲子即便很锋利,终究不过是一件经常使用的工具而已,没有什么杀伤力。
福伯就住在中庭,可能刚才抽烟抽多了,现在正在剧烈的咳嗽。
声嘶力竭的样子很恐怖,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偷袭的话,他死定了。
给福伯拍后背的是一个高个子家丁,戴着传统的黑色软帽,上面还带着一个红色绒球,个子很高,穿着绿衣服,说不出来的滑稽。
从福伯伸腿踹他的动作来看,这家伙一点都不敏捷,战斗力不可能过五!
一个努力挪动水缸的家丁一看就是个蠢货,至少要把水缸里的水舀干再挪缸啊!
挥动着手臂驱赶麻雀的家丁更是愚蠢的不能提不想让麻雀在瓦下面安家下蛋,你倒是上房去撵啊!
一大排妇人坐在屋檐下纺线,手里的线只有绿色跟灰白色两种,这种线最后被这些妇人织成一尺宽的白绿相间的粗布,最后缝制成人人都厌恶的白绿相间的粗布衣裳。
这群人中间没有隐藏高手的可能性。
看完这些人,云昭认为,如果刘宗敏发疯的话,很容易就能在云氏制造一场类似于武松在鸳鸯楼制造的惨案!
徐先生腰背挺得笔直,手里握着一卷书,却没有看,眼睛依旧看着青天,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天空中碧蓝如洗,一丝云彩都没有。
他最符合云昭心中英雄的模样,不论是他脸上的三绺胡须,还是手中装模作样的书本,都严重证明这是一个不平凡的人。
可是,云昭看过他嘴里咬着干草饿晕过去的模样这样的人学问是一定有的,至于武力不可能!刘宗敏一只手就能捏死他八回!
云氏前院几乎成了云氏族人共有的场地,农忙结束的差不多了,大家坐在屋檐下挑着豆种,说着闲话,有些似乎还在商量如何才能换到便宜的好菜种。
都是些真正的农夫,云昭自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出了大门,云昭就看到熊熊的炉火!
精赤着上身的刘宗敏正在用力的扯动风箱,炉子里冒出来的近乎白色火焰炙烤着他油光水滑的皮肤,每扯动一下风箱,他胳膊上的肌肉就像一只耗子般上下窜动!
从心口处分开的两边肌肉群极为发达,两片肌肉群中间还有一些横着生长的肌肉,如同甲胄上的皮索牢牢地将两片肌肉群束缚成一个整体。
“开闸!”
刘宗敏大吼一声,从另一个方向推炉子,让沉重的炉子逐渐倾斜,守在一边的云杨就打开了炉子的封口,一股亮红色的铁水就从炉子里倾泻而出,倒进了地上早就挖好的槽子里。
铁水堪堪倒满沟槽,刘宗敏双臂用力,那个用厚厚的红泥包裹起来的铁水炉子就恢复了原位,他的汗水溅在炉子上,冒起一股股的白气后就消失了。
云昭吧嗒一下嘴巴,再回头瞅瞅继续蹲在花园矮墙上抽烟的云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到底是谁杀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