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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元苔道了别,又过了两日祖重南准备启程。
他身无长物,腰间挂了一吊铜钱就打算上路。
“就带这么点钱,师父你是打算一路要着饭游历山川么?”季洺秋嘴上嫌弃,手上往祖重南怀里塞了几张银票。
祖重南把被季洺秋塞的窝成一团的银票拿出来折好又塞回去:“还算有孝心,我没白养你这徒弟。”
季洺秋坐到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上,抬脚翘在桌上:“赤阳老头,你说你在松阳呆的好好地,突然又走什么?”
祖重南瞪他一眼:“还不是你说的那些话,我不趁现在多玩些地方,将来真有什么事被召回王都,哪里还会有空闲的时间。”
祖重南看着自己脚翘在桌上吊儿郎当的徒弟:“西颢你呢?找到我传了话后可是要回辽东?”
季洺秋摇摇头:“不回。我在松阳你这破地方留个半月四处逛逛,就要去王都了。”
组重阳问:“你去芍阳作甚?”
季洺秋答:“去考武举。”
祖重南一下十分稀奇:“你考武举做什么?”
季洺秋撇了撇嘴:“拿了名次,好去堵营里那些好事者的嘴。”
祖重南更加稀奇了:“平川侯所率铁骑都是看着你摔打大的,哪个会好你的事?”
季洺秋拿桌上棋子扔自己的师父,:“我想凭自己本事挣点功名,不想一辈子借我家老头势,行了吧!”
祖重南闪身躲过棋子:“你这么说,被青阳听到小心他罚你军棍。”
青阳是季洺秋的大哥季洺春的字,辽东平川侯世子。
季洺秋道:“大哥的世子位可是用军功换的,你少拿他挤兑我。”他看祖重南又要张嘴,不耐烦的挥挥手,“赤阳老头你不是要游历山川么,和我在这废什么话,快走吧,不然还没出城天就晚了。”
祖重南走过去揉了把不怎么可爱的徒弟的头,走出自己破落的小院,离开了松阳城。
祖重南走后没几日,松阳将近一个月的梅雨季就到了头,不停放晴的天带来了更加炎热的暑。
元苔穿的轻薄了很多,自从祖重南走后小院再无访客,他只穿了一条中裤,裸露着上身,正在捞放在水桶中沉到井里的冰着的酸梅汤。
蝉鸣声吵人的很,元苔小口喝着酸梅汤解暑,晃到屋内看着自己床上已经整理好的行囊,他也准备离开松阳城了。
琪国春闱每三年一次,每次均设在二月。元苔从松阳到王都芍阳,慢慢走,要一个多月的行程。此时启程,入京也已是九月后了。
到了芍阳后,除了温习备考,天南地北而来的书生才子还要花许多时间结朋交友,如果有词藻华美的,所书诗词能在京中传唱,或还可入芍阳王孙贵胄的青眼,邀为座上宾,赢取一些薄名。这样将来科考能得名,一同入闱的同届中就有了将来官场上的照应,若不能得名,也算是在王都混了个眼熟,下次科考时就会多些门路。
元苔心中盘算着入京后的打算,坐在竹椅上把一壶酸梅汤都喝完了,因为喝的急一下觉得冰的肚子痛,又倒在床上揉了会儿肚子。就这么无所事事的消磨了大半日的时光,到了月上柳梢头时,元苔关了小院的木门,哼着曲去了松阳城南。
城南除了十丈楼,还有条整个松阳最纸迷金醉的街,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有着许多漂亮姑娘的红尘阁。
元苔在松阳住了一年,攀爬过松阳所依的山,船行过松阳所傍的水,也品尝过松阳最有名的十丈楼的酒食,却还没见识过松阳最美丽的颜色。今次要走,索性走前做个寻芳客,来红尘阁中一探。
元苔出身江浙士族,吴越多山水,处处是风月,他家教再严也和同窗一起去过风流场,在红尘阁中还算自在。
听了清平乐又唱罢几曲临江仙,柳腰杏眼的姑娘伸手就要去解元苔腰间的束带。
“这就不用了。”元苔挡住了姑娘的手,“我今日,不是为这个来的。”
姑娘难得见这般俊俏公子模样的恩客,有些不情愿,勉强扯出一个笑:“平日多见轻薄客,今日遇到不轻薄的,奴家倒不习惯了。”
“对着如花的姑娘却只有轻薄的心思,是那些人的不对。”元苔塞给姑娘一些银钱,“下去吧,我今夜自己在这过一夜,明日就走了,你不必留在这陪我。”
姑娘把钱藏在袖口内的暗袋中,虽有些不舍,但得了一夜清闲也是好事,合上房门离开了。
元苔看姑娘走了,解开外衫坐在小桌旁,给自己斟了杯壶中酒,看着雕花大床上绯色的被褥,自言自语:“我一人睡这张柔情似水的床榻,似乎是有些可惜了,早知道留下姑娘抱着睡一夜也是好的唔这酒什么滋味,怎么这么怪?”他因为口渴,皱着眉喝了小半壶味道古怪的酒,脱下外衫准备上床睡觉。门突然吱呀一声响,有人推门进来了。
元苔刚刚喝的酒有些上头,现在迷迷糊糊的,半躺在床上眯起眼睛看推门的人,那是一个比他高不少的男人,眉目的轮廓十分硬朗,挺直的鼻子下是厚薄适中的唇,抿起来也像是在笑的样子。
“呦,我倒不知道红尘阁中还养着小倌。”元苔以为是刚刚被他打发走的姑娘看出了自己和寻常寻芳客的不同,推了别的人过来,小声嘟嘟囔囔。他心想:“那姑娘眼睛倒是挺厉害。”
推门进来的人是季洺秋。
自从祖重南走后,季洺秋将松阳周遭能逛的地方都逛过了,这几天闲的没事,离了祖重南的破茅屋来城南找些乐子,正巧看到了半月前十丈楼惊鸿一瞥的那个小书生衣摆一闪进了红尘阁。他跟进了红尘阁,要了小书生隔壁的屋子,听了几个时辰的曲子被阁中脂粉气熏得眼花,推门换换气就看隔壁屋子的姑娘抱着琴出去了。
虽然在这种地方认识有些古怪,季洺秋心想二人也算是师出同门,理应打个招呼,现在元苔房中应该只他一人,于是伸手推开了门。
季洺秋先是听那样貌比自己当日伞下模糊窥见的更加好看的小书生看到自己半躺在床上嘟囔了几句什么,然后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季洺秋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小书生拍了拍床上身侧的位置:“上来吧。”
小书生的皮肤是在辽东军营中少见的白,现在躺在绯色的被褥上有几分格外楚楚的风姿,季洺秋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半俯身压了上去。元苔伸出和季洺秋比有些细瘦的胳膊,往他怀里靠。
“我就抱着你睡一夜”红尘阁的酒后劲大的很,元苔抱着他以为的红尘阁的小倌,昏昏沉沉的说,可他还没说完的下半句“我们什么都不做。”,被来人用唇齿堵在了嘴里。
春宵一夜,生再辽东长在塞北大漠草原的季洺秋从皮肤白皙如珠玉的江南书生身上尝尽了吴越几江风月。季洺秋在中低下头,在身下人低低浅浅的呻吟声中,在元苔白皙滑腻的后颈上吮出了和绯色被子同色的印子。
窗外又下起了雨,伴着雨声,季洺秋恍然间好像看到月光似水流淌过元苔的腰身,在他形状姣好的腰窝处凝成了一颗剔透的露珠。
并非本意胡闹整夜的元苔第二日是被鸟鸣声吵醒的,可能是因为宿醉,他头疼的厉害。元苔半坐着看了好一会儿身侧还在熟睡的人,才反应过来昨夜发生了什么。
元苔揉了揉更加痛的额头,苦笑着自嘲:“我这第一次竟是在这风月场里”
拖着有些酸痛的身体,元苔穿上衣服悄手悄脚的准备离开。他站在床边看了会儿服务了自己整夜的“小倌”,心想着对方这般身材相貌,定是家中出了大事才会出此下策来此讨生活。元苔这么一想心中怜惜,从口袋里掏出那颗多日前捡的银丸放在了床头,作为自己初夜经历还不算太差的答谢。
季洺秋睡饱了醒来时身边早就没人了,除了自己衣物,整个屋子里只留下了那颗完璧归赵的银质弹丸。
季洺秋拿起银丸指尖把玩着,脑中回味着昨夜种种,觉得当日这被抛下楼的银丸闪烁,颇像昨夜滚落在元苔腰窝处凝结的如水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