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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子身边,只跟了一名扈从,他口中吹着铜哨,手中挥舞旗帜。
看到他挥舞的旗帜,城下令兵疾驰而出,口中发出急促的某种字节,早就侯在北门处的一营虎贲,立时如云般卷出,随后城门处守军,飞快吊起吊桥,紧闭城门。
北门外,立时杀声震天。
来攻北城的秦军左翼,每一都,都是枪三弓四弩三,也就是,百人队,枪兵三十弓兵四十弩兵三十,五都为一指挥,通常就是一指挥五百人结阵,通常的作战方式是,枪兵在前抗拒对方骑兵或近战兵种,弓手弩手在后射击。
但绕行北方来攻城,阵型不免为之松散,城中重骑兵风一般冲出,立时中路便被冲散。
秦军左翼指挥韩重赟怒吼声中,各个指挥慌忙结阵。
但中路一个指挥,已经在这瞬间就被虎贲重骑冲了个七零八落,散兵哀嚎声中,被重骑长矛戳得满地尸横。
不过其余诸指挥,结阵极快,更有无数散乱箭矢射出。
虎贲们根本不恋战,一个冲锋已经远去,箭矢纷纷射中空地。
这数百虎贲到了远方拨马,立时便散成几十个小队,寻觅着,能前后夹击某个秦军五百人阵的机会。
韩重赟见机得快,在他吼声中,两个五百人阵,渐渐收拢,靠近了携带云梯等登城器械的那两个五百人队,本来蠢蠢欲动已经向这个方向慢慢奔驰正要向军械队冲刺的虎贲数个楔形小队,纷纷放慢速度,缓缓而回。
但此时秦军左翼军,要想腾出空间攻城,显然根本不可能。
秦王在汴京之战,损失了几乎全部精锐骑兵,虽然到了秦地,又多方购买良马,甚至从定难军党项人处购买的良马款项到现今还未付清,饶是如此,秦军中骑兵还是比较金贵,现今都集中在中路,也正在和齐天子殿前军的那两营弓骑纠缠不清。
是以北路战场,一时有些怪异,秦军左翼,全是步兵,却想攻城,齐天子殿前五百虎贲,全是重骑,却是守城方,骚扰秦军,令其无法攻城。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
“杀!”西城前,更加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起。
一排排木板嘭嘭嘭落在壕沟上,扬起无数黄尘,秦军盾兵在前,护着扛着云梯的军卒,弓手弩手在后,拼命向城墙上射出弓矢,杀声中,渐渐靠近西城城墙下。
嗖嗖,耳边不时有弓矢飞过,李大一和刘秣,同所有降兵一样,都坐在城墙城垛后,也嗖嗖的向外射箭,其余降兵,大多也是如此,拼命拉弓射箭,但自然也不是看人去射,脚边全是箭矢,抓起来就向外射,哪管东和西。
饶是如此,一阵阵箭雨抛物线状斜刺城外,不时有秦军士卒惨叫摔倒。
城楼之上,陆宁手中箭如连珠,嗖嗖嗖,每一支箭矢飞出,城下都有军卒惨叫摔倒。
他全身薄甲,便是足上也被包住,加之距离不近,对方还没有箭矢能射伤他,只需躲闪射到脸颊方向的箭矢就是。
“噗”一声,李大一胳膊一凉,接着剧烈的疼痛感传来,侧头看去,胳膊已经中箭,这时大脑传来的痛感才令他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他是刚刚抓到箭矢拉满弓,向外射时自然不能再背靠墙垛,而是要转身向后让出角度,此时,就在秦军弓手的箭矢范围内,李大一也是在这时中箭。
李大一正要奋力挣扎重新靠回墙垛,从墙垛外飞进来的如雨箭矢突然有一支就到了他眼前,他刚刚泛起个念头,我要死了!
“叮”一声,一件物事挡在他面前,箭矢射在了这件物事上。
李大一呆了呆,定神看去,面前却是一件红色藤牌,清香袭来,李大一转头看去,银色甲胄包裹的玉手的主人,却是一名银盔银甲的女将军,英气勃勃,威风凛凛,仔细看时。实则女将军肌肤白皙,鸭蛋脸,娥眉星眸,甚是秀美。
李大一心脏猛地跳了跳,忙转头,不敢再看。
随之胳膊一动,已经被那秀美女将军拉起,拽到了墙垛后。
“自己能行吧?”旁侧刘秣大声问,李大一忙点头,顺手从腰间扯出一条布条,用力捆住胳膊伤口上方止血,这也是成为齐军后的新鲜事物,每人都有些小物事,可以临时处理下伤口,不至于因为小伤口引发大问题。
刘秣见他能动,便不再理会他,继续机械的重复靠墙垛,拉弓上箭,转身后退两步,向外射出,再靠回墙垛的动作。
或许战争真令人麻木吧,刘秣双眼血红,甚至都没注意,李大一身侧走过的那银甲女将军。
李大一处理过伤口,弯弓射箭是使不上力气了,单臂拔出钢刀,准备等对方云梯架上,登城时和对方厮杀,这也使得他有时间环顾四周,却见城垛后,已经有了一些中箭倒毙的尸体,有几名伤兵,被正缓步而行的女将顺手拎起扔到墙垛后,秀美女将全身贯甲,一对儿火红藤牌挂在胳膊上,并不太畏惧对方射上来的箭矢,她一路前行,走向城楼的方向。
这是谁?李大一一阵迷糊。
突然,耳边猛地闻听一阵欢呼,城外传来一片痛苦的惨叫,李大一一怔,却见弓手们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持弓在墙垛后站着射箭,他也忙挣扎爬起,站在墙垛后向下看。
却见外面壕沟前,突然燃起了一溜火海,阻断了后方秦军继续向前,而火海这边的秦军士卒,一片慌乱,又有恰恰在火海燃起时在燃火点上的秦军士卒,痛苦的摔倒惨嚎。
吱拗,城门洞开,虎贲营重骑飞一般杀出,火海内城墙下方的秦军士卒,立时成了待宰羔羊,本就混乱,此时被砍瓜切菜般,在重骑长矛下,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等火势渐小,虎贲骑已经飞驰回城,城门重新紧闭落栓。
城墙下,已经横七竖八,躺了数百具秦军尸体。
后方秦军士兵,攻势立时一滞,本来在前排的士卒,都有些畏惧,不敢再冲过来。
“嘭”,陆宁从城楼跳下来,正落在折赛花身旁,叹口气道:“我就是不想你看到这些。”
猛火油,也就是后世的石油,混合火药,干草,在壕沟前涂了很宽的一层,黑乎乎的,根本也看不出是什么,陆宁以火箭引燃。
猛火油刚刚传到中土,尚未受到足够的重视,要再过几十年,才会成为中原军队用来火攻的主要工具。
但陆宁自然早早的就用上了,而且,从越南南部的占城城邦交易来了不少,都是白菜价一般。
这次征秦地,殿前军的猛火油带的很足,就用在这次战事来说,从壕沟到城墙部位涂满是没问题的。
不过,陆宁觉得这种战术实在太过惨烈,才仅仅涂了一溜起阻断作用就是,虽然城墙下士卒终究还是都要被杀死,但死在重骑长矛下,比用火火活活烧死所受的痛苦,自然人道许多。
饶是如此,陆宁也不希望贤妃看到这一幕。
而且,战场杀人,虽说贤妃怕从小就耳闻目睹,但陆宁也不希望以后她再参与进战场的厮杀,就算她很本事,终究是个女孩子,喜欢战阵,在幕后练练兵,鼓捣鼓捣新鲜军械就可,真正上战场,还是能免则免。
所以,陆宁本来要她待在刺史府,但她终究还是来了。
不过,陆宁知道她,定然憋的慌,笑了笑道:“既然来了,就观战吧!”
眼见城墙下秦军被屠戮一空,壕沟另一边的秦军士卒瑟缩不前,城墙上,全是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