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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保宁王同行的,是一个十几人的使者团,准备从东海港出海,前去契丹见契丹国主,请求互市。
契丹和南唐、吴越都有贸易来往,往往是契丹送来几万头羊、几百匹马交换唐和吴越的布匹、茶叶和药材。
双方贸易,只能走海运,而大多属于官方贸易。
不过自从东海港渐渐成为贸易港口,一些阿拉伯商人发现了商机,从东海贩运货物去契丹的苏州,也就是后世的大连金州,进行互市活动。
契丹国主耶律璟暴虐成性,对近侍则极端残忍,常滥刑滥杀,但另一面,又多次下诏减免赋税、礼敬臣下,史称“终穆之世,无罪被戮”。
也不知道是他的大臣开明还是他本身就是个聪明人,有阿拉伯商人去贸易,他并没有锁关,而是令开苏州镇东关收取船税,同时在镇东关前设市,供胡商和契丹人交易,渐渐的,那一带,形成了一个小市场,又被契丹人称为东市。
而好久没和契丹进行贸易的南唐官方,显然因为和吴越之战,想购买良驹,是以才再次派出了使者团,由户部侍郎韩熙载为招谕使,也可见唐主对此次出使契丹极为重视。
不过,保宁王只是顺路坐了韩熙载的快船,自不是要和他一起出使契丹。
……
在东海港,保宁王看着什么都新鲜,陆宁也是心情很好,带着他在港口的瓦肆之中,游玩了一番。
陆宁心情好固然是因为和保宁王很投脾气,但主要还是因为保宁王说起,几日后,便又有五千匹蜀锦、两万贯钱运来东海,来自皇太弟府上。
不过保宁王也笑着说,就这些了,你可别用你的话说“敲牛皮糖”,没完没了的前去索要,李从浲和其父,付给你的珍宝加绢钱等,怕也有十万贯了,差不多了。
陆宁琢磨着也是,虽然皇太弟家大业大,但开销也大,这十万贯,怕也是砸锅卖铁了,李从浲,更不定怎么被老子训责呢。
说起来,南唐虽然富足,但便是国库,也不过七八百万贯积钱,毕竟偌大国家,岁入岁出,都是天文数字。
不过,陆宁随即就微微蹙眉,自己这可不彻底得罪皇太弟了?
毕竟,这笔账,皇太弟不会记在保宁王和唐主头上。
唐主,只怕可不仅仅是为保宁王出气,他虽然耳根子软,看事情可看得很明白,从此以后,自己和皇太弟可说水火不容。
唐主现今,恐怕早就转了心思,不怎么想传位给皇太弟了吧,所以,能给皇太弟制造些对立面,便推波助澜?
不过,本来自己也不在乎,除非自己拜在皇太弟门下奉他为主,不然早晚都得得罪他。
“东海公,你这东海港什么都好,就一样不好,你该禁行商和契丹互市,契丹人狼子野心,还是少交往的好!”提起契丹人,保宁王咬牙切齿的。
此刻站在码头上,眺望北方碧蓝海天一线,保宁王脸色很冷。
第一次见保宁王这样严肃,陆宁倒微微一呆:“保宁王此话何解?”
“北人杀汉人无罪,汉人杀北人死罪!东海公未听闻过么?”保宁王冷冷说。
陆宁愣了下,其实现今这些权贵,对外族异族等概念很模糊,比如南唐,要对抗周国,就采取远交近攻,希望和契丹交好。
倒是平民百姓,如幽云十六州之中原子民,因为契丹人现今还采取一种比较原始的统治办法,对待幽云十六州的中原人便如统治奴隶一般,是以,幽云境内,经常爆发起义。
但对中原政权来说,幽云子民的呐喊,又有谁会在意?
便是周,也不过是因为恰好和契丹北汉接壤,幽云又是富饶之地,才会兴兵征伐契丹。
只是却不想,这个保宁王,对契丹人是如此看法。
保宁王又叹口气道:“晋之石重贵,虽是伪主,昏昏噩噩,但不愿对契丹称儿皇帝,被契丹攻破国都,强占其伪妃,杀人放火,谓之打草谷,以蛮兵行禽兽之事,此本该是我中原人共同之辱,奈何金陵诸贤达,往往作为笑谈,取笑那晋之伪主昏庸无能,真是……”说着,连连摇头。
陆宁目光,也看向了北方。
在后世思想,一向认为民族大同,但真回到这个历史时期,才会明白,在未融合前,异族之间,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如果不算那历史上最乱七八糟朝代晋朝及由之而来的南北朝时期,现今这后晋末代帝王石重贵,应该是历史上第一个被蛮族攻破中原国都并俘虏皇帝强占其后妃的帝王吧。
不过,比之一百多年后的靖康之变,那才是真正的耻辱。
“所以,我是极不赞成和契丹人交好的!”保宁王望着北方,幽幽的说,突然,他又笑了,转身拍拍陆宁的肩头,“不说这些了,平添郁结之气!走走走,玩叶子戏去,倒也真是好玩。”转眼间,他又变成了金陵城中那个只知道斗鸡逐狗的纨绔。
陆宁笑笑,想了想说,“保宁王,待有朝一日,希望你我能在上京金帐中吃酒!”
保宁王一愣,随之大笑,“好,我就在金陵,等着你,看你哪一天,能来请我去上京吃酒!”
陆宁便不再多言,指了指前方瓦肆,说:“叶子戏,好玩是好玩,但却没看这参军戏有意思了,来来来,我们本地参军戏,和你以前看的可不同,称为杂剧,来来来,带你去看看。”
保宁王立时心痒难搔,几步,却是跑到陆宁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