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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刀不愧是当年游家先祖剥开自己鳞皮所用的,就算宋媛胸口鳞片已然十分坚硬,依旧被我划开。
刀身慢慢朝下拉,被划破的喉管里鲜血涌出,她低头看了一眼青铜鳞片下的肌肤,似乎在打量着我的手法。
鳞片下并没有多少血涌出,肉色也比较白,估计更接近于冷血动物吧。
知道她不会这么快被杀掉,我引着魂植朝这边卷来,沉吟刀却依旧朝里压去。
“阿舍。”宋媛抬头看了我一眼,猛的伸手朝我抓来。
五指尖锋利如刀,在冷冷月光下,闪着寒光。
魂植藤蔓飞快的引着我朝后退,无数根须朝着宋媛缠了过去。
却都被她避过,她苦笑的拉着自己衣服两襟,纵身跃上那怪石,朝我冷声道:“你们既然没有回泰龙村,我来了,自然不会只有我一个人。”
随着她话音一落,骨铃响起,随后呜咽之声四起,一个又一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出现在夜色之中,无数厉鬼在夜色之中悲鸣着。
随着鬼哭声起,神龙潭的水似乎也流得更畅快了,溪水叮咚作响。
风啸之中,骨铃响起,无数厉鬼闻之而动,在夜色之中嘶吼着朝我扑了过来。
还未扑到祠堂口,却见几道符纸带着熊熊火光呼呼的飞了过来,跟着沉沉的经咒声响起,一个个穿着道袍的道士手握桃木剑飞快的从陈起语藏身的大树上跳了下来,迅速布下阵法,拦住那些厉鬼。
当先下来的道士,持着一把雪白的拂尘,远远的朝我作了个揖:“龙虎山了之,奉师命前来,见过奈河云姑婆。”
我握着沉吟刀静静的看着立在怪石之上的宋媛,左手朝他摆了摆,示意我听到了。
“哈哈。”宋媛看着我大笑,脸上居然带着欣慰:“知道提前布局等我了?不怕螣蛇被救走?”
“她没有蛇丹,救走也掀不起大风浪,而且白水能困她一次,就能困她第二次。”输人不输阵,我沉着脸看着她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以为就这样吗?”宋媛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猛的一挥手。
却听到外面枪声四起,夹在厉鬼的哭声之中,显得突兀无比。
“这是一个好的时代啊。”宋媛根本不顾脖子上的伤口在流血,昂首发出蛇一般嘶吼的叫声。
随着她叫声一起,溪水之中有什么哗哗作响,跟着怪石下面填着的土猛的有东西窜了出来,还未出土就朝我冲了过来。
了之沉喝一声,雪白的拂尘就拂了过来,陈起语将苹果一扔,指尖狐影翻飞对着纪家那些人冲了过去。
无数黑影从淡淡的雾气中冲了过来,其中还有着鬼蜮咻咻的射沙之声。
“布阵!”了之雪白的拂尘缠住黑鳞人漆黑的脖子,用力一扯,黑色的鳞片如雪花般飘落,拂尘依旧如雪般的白,不沾半点血气。
龙虎山的弟子飞快的转动身形布下阵法,将我和宋媛围在中间。
“逃得出吗?”宋媛看着远处黑鳞人冲来,而她脚下填的土被掀起,水慢慢涌了上来,鬼蜮在下面咻咻的射着沙:“这些小东西原本藏在深沙之中,根本不会出来,你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吗?”
我握着沉吟刀并未答话,知道以她的神经质,加上为了刷存在感,肯定会自己说的。
“神龙村的溪水直通镇上的大河,可据说那河底有金沙,于是无数大船挖沙,将整个河床都挖空了,别说沙了,连河底的土都被挖出来了,这些鬼蜮无处藏身,只得逆水回游,螣蛇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东西。”宋媛看着水一点点的朝上涌,冷声道:“阿舍,你要记得,很多事情,不是被逼无奈,谁都想安逸一生。”
溪对岸为了应战不知道谁烧起了大火,而熊熊大火之中,黑鳞人依旧朝我们扑来,水边鬼蜮依旧在射沙,厉鬼被纪家骨铃驱着朝四周嘶吼,宋媛带来的枪手不时的开着枪。 了之带着龙虎山的道士一边要布着符阵困住那些厉鬼,一边得应付冲过来的黑鳞人,一边还得避开子弹,不时有人负伤。
符纸与子弹齐飞,血水共火光一色。
这场混战当真是,前所未有啊,果然是个好时代。
“我要下去了。”宋媛伸手摸了摸脖子,将沾血的手指放进嘴里:“阿舍,就算黑门开,你叫了我十八年的娘,我依旧会……”
她话还未说完,却听到一声嘶吼,一条白色的大蛇猛的从怪石下面冲了起来,爪子里还握着一条白色的帕子。
白水落地化成人形,将白帕一收,看着宋媛道:“等你好久了。”
他脸色发冷,想来还记恨着那活春宫的事情。
“你怎么出来了?它们没有困住你?”宋媛这时是真的吃惊了。
白水冷冷一笑,却听到远处水声响得更厉害了,一个龙虎山的道士被一个黑鳞人抓住了胸口,他猛的就冲了过去。
但他一出去,立马无数黑鳞人缠住了他,让他没有脱身的可能。
见白水出来,我飞快的引着魂植将怪石下面的土填好,看着宋媛道:“黑卵已经全部被白水取走了,你拿不到了。”
“阿舍啊!”宋媛脸上闪过轻笑,一声“阿舍”叫得慈祥而温情,可跟着却猛的伸手朝我扑了过来。
她速度极快,五指如勾,但脸上依旧带着我看过十八年的憨笑。
我没有动,任由她五指如勾朝我胸口插来,右手的沉吟刀在她贴近我时猛的转到她后背,用力一划。
蛇有七寸,但黑门内鳞片人的致命口处并不在脖子,至少我刚才那一刀下得那么深,也没让宋媛致命,明显不是那里。
但我记得,苏三月出生的时候,背后脊椎长着鳞片,却被宋媛生生扒下。
一般生物,才出生时,都会护住最弱的部位。
我想,如果拼死一博,至少有个机会吧。
手中的沉吟刀刺入了后背,杀蛇的本能,让我手指压着刀锋朝下划拉,左手勾入背后皮中,用力一扯。
但胸口却并没有传来意料中的痛意,我低头一看,却见宋媛的手已然变成了正常的样子,正轻轻拉着我的衣角,抬头浅笑的看着我:“阿舍!你果然还是长大了,不愧是游家人啊。”
“我的血,确实有点冷。”我手中的沉吟刀复又朝里插了几分,连手指都插进去了。
“取个黑卵吗,知道你们在,本来我可以不来的。”宋媛伸手将我的羽绒服拉紧,眼睛看着我遮不住的小腹,依旧在笑:“可我想,死在你手里,比死在别人手里好。”
我扯着她背后皮肤的手猛的一顿,抬头带着惊意的看着她。
“记得。”她缓缓收回了手,轻声道:“杀鳞片人,得剥皮,再削肉,最后挫骨扬灰。我从出生时就应该是这样死的,一直拖到现在,不过死在你手里,也不愧你叫了我十八年的娘。”
“阿舍,你记住,布局之人,如果被看破,必须兵行诡道,方能再开奇局。”宋媛眼里尽是得意,任由背后鲜血直流:“你现在知道了吗?我不死,你们能顺藤摸瓜,可如果我死了呢?游华珍和游婉隐觅不出,螣蛇被困不会讲实话,我们所做是为了什么,你们能猜吗?你们还能事先布局杀谁吗?”
她声音慢慢变小,我手中全是温热的血,魂植被血气吸引,河道下面杀黑鳞人的配合让那些根须飞快的朝着她体内钻去,瞬间从伤口窜进了她体内,吸收着她身体的养份。
“记得要剥皮再挫骨扬灰,方能断绝生机。”宋媛依旧看着我笑,手微微抬起,似乎是想摸我的脸,却因为根须扎入体内抬不起来,只得复又放下,朝我轻声道:“阿舍,娘对不起你。”
眼里有东西滑落,我手抖得厉害,眼前变得朦胧。
又是这句话,这句话一次又一次的说,但她骗了我一次又一次,她算计着死在我手里,却还不忘提及我叫了她十八年的娘。
为什么!
手越发抖得厉害,原来杀人也并不是很好的体验,更何况杀的是她。
我在心底发过多少次誓,我要杀了宋媛,为了阿得,为了秦姑婆,为了苏三月,为了断和摩鸠,为那些因为她而死去的人。
可为什么当她死在我手里时,我心里并不畅快。
就因为这又是她布的另一个奇局吗?
白水解决了黑鳞人,飞快的转身回来,看着宋媛已经被魂植吸空的尸体,伸手摸了一下鳞皮,将我搂进怀里,轻声道:“我还在。”
我全身抖得厉害,看着自己手中的血,那颜色跟我的没什么区别,也是温热的。
她说过,她对苏三月只是大蛇吃小蛇的理所当然,可为什么到最后,却又要死在我手里。
冲过来的时候,以她的爪子,明明可以抓破我的胸膛的,想逃离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为什么她要送死?
远处陈起语幻化出的狐影嘶吼,枪声慢慢停了,心底里魂植十分高兴,似乎有好吃的了。
纪家的骨铃声慢慢淡去,了之依旧带着龙虎山的道士布阵解决黑鳞人。
“等我一下!”白水突然温柔的将我放在祠堂的墙上,跟着化身成蛇,昂首嘶吼。
那声音夹着沉怒,连腹中的蛇胎都颤抖了一下,那些黑鳞人明显受带影响,白水夹着怒意,嘶啸着从黑鳞人之中穿过,那些黑鳞人后背立马破裂流血倒地不起。
他复又腾身回来,伸手将我抱住:“我带你回去睡一觉,没事了,这是她算计好的,并不是你杀了她。云舍,这只是她的另一次谋算,真的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