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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
檐下低低垂着几盏灯笼,引得荷池旁生出的涨水蛾绕着那点微光四下窜飞。
寝屋内,姜令檀已经重新换了件绢丝的素色襦衣,雪白纤薄的脊背清瘦伶仃,此时她闭着眼,白软的掌心紧紧拢着双膝,微蜷的身体向后仰靠陷在榻中的大迎枕子上。
昏暗光线,她如玉似的小脸大半都隐没在灯影下,纤长浓翘的眼睫低垂挡去所有神采,安安静静令人心疼。
冬夏蹲在地上,咬着下唇,把滚落满地的女贞子一颗颗捡起装回荷包里。
更深夜静,直到常妈妈匆匆推门而入,打破一室静谧。
从大夫人的正院回瑶镜台这一路,常妈妈只恨不能再跑快些,方才若不是去瑶镜台送东西回来的刘妈妈对她嘲热讽伺候不周,常妈妈根本就不知姜令檀已经醒了,还跪在正房的院子门前,就等大夫人能发发善心。
“菩萨保佑。”
“姑娘总算醒了。”
常妈妈说话时声音抖得厉害,慌慌忙忙几步走上前,直直跪在姜令檀榻前。
她眼中带着悔意,声音恨恨道:“那日若不是老奴被人刻意支走,周钰淑那毒妇也不至于寻得机会谋害姑娘。”
“老奴疏忽,当真死不足惜。”
‘钰淑’是大夫人周氏的闺名,周家也算是汝南大族,行事手段本不该这般阴毒下作,但周氏出嫁前只是族中旁支家并不得宠的庶女,后来靠着手段给自己谋了个长宁侯府正妻的位置,自然是有一套比寻常妇人更为狠毒的后宅生存方式。
姜令檀拢着双膝的指尖攥得一紧,缓缓抬眸,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常妈妈身上。
常妈妈比她想象中还狼狈些,头上的簪子歪了,脸颊跑得涨红,衣领被热汗上浸湿一大圈,膝上、鞋上也沾了污泥。
“妈妈先起来。”
姜令檀薄唇微抿,纤细白皙的指尖在空气中慢慢比划。
她脸上虽还透着几分病气,但并没有像常妈妈担心的那样,无助绝望偷偷哭泣,反倒是平静地从袖中掏出干净丝帕递了过去。
“莫哭。”
姜令檀做了个擦泪的动作,朝常妈妈摇头。
“我苦命的姑娘……”
常妈妈悲嗟一声,死死咬着后牙槽忍下哭声,喉咙干涩厉害,她本想问什么,可目光忽然落在地板还剩几颗没有收拾干净的女贞子上,瞳孔骤然紧缩,几乎到了嘴边的话,却再也问不出口。
姜令檀看着常妈妈空洞失神的一双眼睛,知道她想问什么。
有些事虽不是她们想的那般,但姜令檀不打算继续解释,而是伸手指了指屏风侧边堆放那些滋补药材,正要让冬夏暂寻个空置的箱笼收拾好,就见丫鬟春杏端着一碗汤药从外头进屋。
春杏连汤药都还未放下,就笑眯眯朝姜令檀开口夸赞:“大夫人真真是把姑娘放在心尖上疼爱。”
“咱们府中恐怕能得大夫人这般关心的,除了嫡出的十姑娘外,也只剩姑娘你了。”
姜令檀闻言,眼帘微掀,淡淡扫了春杏一眼,如往日一般轻轻柔柔的目光,在灯影下露出漂亮的卧蚕,看似在笑,瞧不出丝毫凌厉。
春杏却无由背脊一凉,有些讪讪地止了声音。
“你下去休息,今儿夜里我同冬夏一起给姑娘守夜。”
常妈妈用帕子擦干眼角的泪渍,轻吁一口气,恢复往日气势冷冷朝春杏吩咐。
春杏虽不满常妈妈的态度,但一听不用守夜自然不会再说什么,手脚麻利退了下去。
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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