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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羲遥的声音从身后淡淡传来。
我正在系扣,领襟上的扣子怎么也扣不住,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皇上请自重,也放民妇一条生路。”
我努力不让声音听出异样,可是浓浓的鼻音怎么也掩饰不住。
“生路?”
沈羲遥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一把将我拉着面对他,他的目光里全是恨意:“你们做出这样的事,还指望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他的愤怒如夏日里狂暴的雷霆般,令人战栗。
“朕也想放你们一条生路,可是,每每朕想起你们做过的下作的事情,朕就恨不得将你们千刀万剐。”
我垂下眼不去看他,声音却淡然:“还望皇上成全。”
“成全?”
沈羲遥不怒且笑,他的声音冷冰冰地瘆人:“你们若死了,那朕的愤怒与恨,找谁发泄呢?”
他手掰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直视着他:“所以,你们都得给朕好好活着,活到我愿意让你们死的那一天。”
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下来,这泪不是怕,是为沈羲遥的可怜而流。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沈羲遥终于放我回家,他却一直坐在河边。
想来是知道我不会跑,他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几乎是逃命般跑回去,进得院中才放轻脚步,心却“砰砰”
跳个不停,恨不得立刻打水来冲洗,可此时万籁俱静,又有刘公子与张氏在卧房,我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恶心回到绣房里,却又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只要一闭眼,方才的场景便又浮现在眼前,身上都腻起一身汗来,只能披衣起身,点灯做活。
其实已没有任何绣活可做了。
因马上要离开,我已将所有的活计都赶了出来。
此时坐在灯下,四下空荡荡连片布都没有,我突然茫然起来,对前路的迷茫导致心底泛上深深的惧意。
如果,如果今后的日子,沈羲遥都会如此折辱我,那我倒真不如一死了之。
强压下心头涌起的各种想法,我将身上披的外衣脱下来,又找出丝线在袖口慢慢绣起简单的回字纹来,如此,终于有事可做。
待天边微微泛出鱼肚白时,沈羲遥回来了,发上还有晨时的露珠。
他衣冠整齐,精神也极好,完全没有一夜未眠的痕迹。
我揉一揉酸涩的眼,挪动了下僵硬的身体,走出去为他开门。
我观沈羲遥的神色,没有什么不痛快,仿佛前一夜他失口所说的那些只是我的幻听,此刻他见我开门,面上甚至带了笑意。
“皇上要不要休息?”
我取了干帕子进了书房,让他擦一擦头上的露珠。
“不了。”
他负手站在那幅《九九消寒图》前,淡淡道。
“那我去拧一个热手巾来给你敷敷面吧。”
我转身要出去。
“你昨晚没睡?”
他看一眼旁边整齐的卧榻,突然道。
我“嗯”
了一声没再说话。
“在生气?”
他的语气中有一丝戏谑。
我匆忙摇头,我怎么敢生气,又有什么理由生气呢?更何况生他一个皇帝的气?
他似乎意兴阑珊,挥挥手,语气已经变得冰冷起来:“有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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