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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北斗阑干南斗斜（第3页）

辰砂既惊且惧，如有恶鬼跟随一样的没命狂奔，八年前的景象再次从脑海中被唤醒，男人们声嘶力竭的叫喊咒骂，妇孺们凄厉的哭喊哀求，像钢爪般撕扯着她的心，冰冷的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无法面对的恐惧记忆，痛不欲生、剜心蚀骨的场面，都被这场无名大火，从心底最深处被翻了出来。

她努力奔跑攀爬，可抱月山地势太过险峻怪奇，又浓雾毒瘴弥漫，植物枝叶繁茂，高大厚密，白日里尚且辨清方向，夜晚就简直是落入了巨大的神魔之境，狰狞陆离。

渐渐的，辰砂开始体力不支，本就受了惊吓，夜晚风寒露重，头晕眼花的越发严重，脚下又全是湿泥青苔，才爬到一个山坡，往前跨了半步就被树根绊住脚踝，大头朝下直冲入山谷。

万幸山谷虽幽深狭长，可好歹地面全是湿滑泥土，也根本无可抓靠之物，辰砂只得护住头脸，任凭身体下坠，不知滚了多久，才撞到一块烂木桩上，截住去路，算是下滑到了尽头。

一时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每个关节都酸痛不堪，心中又委屈又害怕，连爬起来的气力都没有，只得瘫软如泥一般，趴在烂木桩上疼的直哼唧。

过了半晌，辰砂缓过神来，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前胸，仿佛大赦一般的舒口气，“唉，幸好本来就是平的，如若不然，这一路滑下来，胸脯都要被搓没了……”

。

说罢，又顺手往背后摸了摸，发现居然这么折腾，背后的竹箱都没散架，这还是闲逸吩咐手下一个外号叫‘赛鲁班’的小道士，特意给辰砂编织的，虽是竹篾竹丝制成，却细密轻巧柔韧，任你揉搓挤压，都不破不漏，现下看来，真是结实的如同锁子甲。

摸着竹箱，想到前几日还在清音观享受贵客般的待遇，云英的姐妹之情，和闲逸的温柔关照，再看看今天的悲惨遭遇，不仅泥头土脸，险些小命都丢了。

辰砂委屈不止，泪如泉涌，“呜呜呜呜，闲逸师兄我现在才知道，你对我真好，我再也不骂你坏心眼了！

啊啊啊，云英姐，吾命兴许休矣，不能送你我哥的养颜膏了，如果不漂亮，你就不能和闲逸师兄双宿双栖了！

师兄，你待我这么好，我却没能听你话，报答你，还有，你送我那么贵重的礼物，我都没机会还礼，啊呜呜呜呜呜，苍天不公！”

，她越想越难过，忍不住捶打起身下的烂木桩。

“呃……，呃……”

忽然，辰砂觉得不对劲，身下的烂木桩子开始蠕动，还发出难听的声响，这冰凉湿滑的触感，她一直以为是覆盖着青苔的木桩，可现下看来，虽然很想自欺欺人，趴在上头装死，可现实根本不允许她再糊涂下去。

顺手一摸，湿冷粘稠的液体糊了一掌，借着月光看看，色泽黑褐，腥气浓重，是血！

难不成自己受伤了？上下摸摸，好像又不是很疼。

正思索间，肩膀被人猛力一推，翻身一个趔趄摔到背后山坡之上，等到坐稳，才发现面前的月光被浓厚黑影挡住，顺势往上瞧去，仿佛是个人，又似山魈野猿一类。

辰砂猛然起身，没跑几步，发觉脚踝疼痛难忍，许是之前就被那树藤割破扭伤，步履一滑又坐到地上，再难起身。

这下子，她可算看清了面前的黑影真身……

山谷中间是一片湖泊，想来就是传说中抱月泉，现在才知道，当初起名的人，一定是因为眼前景色太过瑰丽奇异，才迸发的灵感。

像是将月亮囚于山谷之中，整个抱月山虽阴黑一片，可唯独这里却藏聚着全部的月光之华，柔白光芒亮如白昼，衬着繁星点点，映照在谷中湖面之上，又似水中堆砌无尽宝石，说是仙境也不为过。

只可惜，傻子才在这时候欣赏美景，紧迫危机关头，还是保命为上。

遇事莫慌，才有可能寻到生机，辰砂努力稳住心神，捏紧袖中的紫金匕首，眯起双眼，借着月光打量起眼前沉默的怪物。

这不看还好，一看才真是吓人，浓密光亮的黑发如瀑布般垂下直到腰间，这要是太阳下看见某位美女头上长着，还真是赏心悦目，可现在却愈发觉得无可名状的诡异。

长长的刘海不仅覆盖了双眼，甚至连整张脸都快要遮住，透过缝隙，还是能窥见面部蜿蜒的蛇形纹路，像是鳞片。

而且怪物虽穿着衣裳，却已经由于日晒雨淋破烂如碎布，可以看出这种墨绿色鳞片自脸部向下蔓延，遍布全身。

手臂到指尖都结成硬痂，如鹰爪又像某种蜥蜴，腿和脚的状况也未见好多少，绿色硬痂密布小腿和脚背，大概是混入了血迹，已经呈现深褐色。

真真是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