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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切看似容易的举动他一样也没有,他只是默默地接受一道道的诏命,奔波于各个战场之间,偶有闲暇,大部分时间也只在自己的王府与城外军营两处盘桓,远离皇权中心,甘于不被朝野重视,只为了心中一点孤愤,恨恨难平。
然而也正是这样的靖王景琰,才是昔日赤焰少帅的至交好友,才是今日梅长苏准备鼎力扶持的未来主君。
江左盟宗主平静而又深沉的目光扫过昏暗欲雪的天际,看着那一片乌沉沉厚实暮云中细细的一条亮线。
为了靖王,要拉拢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云南穆府已勿须再多费心,而下一个,就是悬镜使夏冬。
当年笑傲群雄的赤焰前锋大将聂锋,因主帅恶意驱派入死地,全军被围,尸骨不全。
这个结论是所有聂部遗属们心头的一根刺,更是夏冬仇恨的来源。
执手送别的英俊檀郎,归来竟是零碎残躯,半幅血袍。
纵然师门威名赫赫,纵然悬镜使身份众人敬畏,也难抵她年年清明坟前孑然孤立,四顾茫然,对镜不见双立身影,凭肩再无画眉之人。
如此撕心之痛,切骨之仇,却叫她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这个结不解,悬镜司便永是林氏的死敌。
只是旧案早已定勘,悬镜首尊夏江虽已归隐,但仍然在世,要想解开这陈年血结,却又谈何容易。
唯今之计,只能徐缓图之。
“听说夏大人在京郊外曾经遇袭?”
梅长苏笑着提起另一个话题,“景睿那日回来身上带伤,侯府里上上下下都吓了好大一跳,长公主命人请医敷药,可算是闹得鸡犬不宁……不知大人的伤好些没有?”
“男孩子受点伤算什么?长公主也太娇惯孩子了。”
夏冬毫不在意地道,“我的伤不重,早就好了,有劳先生过问。”
“可是新伤初愈,行动之间总有关碍。
方才我家飞流无礼,还请见谅。”
提起飞流,夏冬眸中掠过一抹武者的热芒,道:“令护卫果然名不虚传,我今日落败,倒也心服口服。
不过请他也不要松懈,我悬镜门中向来败而不馁,夏冬日后勤加修习,还要来再行讨教的。”
梅长苏微笑不语,浑似毫不担心。
飞流因心智所限,反而心无旁鸷,玩的时候也练功,练功对他来说就是玩,加之武学资质上佳,一般人就算再多一倍勤谨,也难追上他的速度。
夏冬饮毕杯中余茶,放回桌上,站起身道:“今日叨扰了。
先生所托,必尽力而为。
日后你想做什么,也都是你自己的事。
不过夏冬还是要先行警告一句,先生纵有通天手腕,也请莫触法网,莫逆圣意。
否则悬镜司堂上明镜,堂下利剑,只怕容不得先生。”
“夏大人良言,自当谨记。”
梅长苏起身相送,笑意晏晏,“大人如此殷殷嘱咐,苏某敢不投桃报李?所以在下也有一句警言相送:忠未必忠,奸未必奸,想来既是朝中显贵,又可通达江湖,毫无痕迹地驱策死士杀手者,能有几人?”
夏冬心头一震,霍然回过头来,却见对方容色清淡,神情安宁,就仿佛刚才所说的,只是一句家常絮语而已。
面对她质询的目光,梅长苏却丝毫没有再多加解释的意思,青衫微扬,移步在前引路送客,口中轻飘飘说着“请大人慢走”
,已是真正的套言闲语。
夏冬二十岁正式出师,十七年悬镜使生涯中不知遇到过多少重案疑云,所以只需一句,已可指出她追查的方向,再多说,反是画蛇添足了……
飞流的身影在旁边树枝间闪了一闪,出现在梅长苏的身边,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的神气,分明是很欢喜客人终于要走了。
夏冬回眸看着他俊秀单纯的脸,突然脚下一滞,一股疲惫之感涌上心头。
手上的一桩大案尚未开审,而京城里的波澜汹涌,则更是方兴未艾,仿佛要席卷推毁一切般,让人感觉无力抗拒甚至躲避。
夏冬觉得此时的自己,竟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聂锋的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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