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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像把豁了刃的砍刀,硬生生劈开戈壁滩的黢黑。
起床号刚扯开嗓子,河南老赵一脚踹开破棉被,露着半拉黢黑胸脯子就蹿起来:"
快起来!
日头都舔腚沟子了!
"
他操起搪瓷缸子哐哐敲床架子,震得地窝子顶棚扑簌簌往下掉沙粒子。
几粒粗砂落进知青小王的铺盖卷,在洗得发白的绿布面上滚出细小沟痕。
知青小王迷迷瞪瞪摸眼镜,被陕西老马兜头泼了把凉水:"
醒醒吧!
今儿要误了时辰,那可了不得!
"
二十来人跟下饺子似的扑腾,胶鞋踩得泥地噗叽响。
有人把漱口水喷到甘肃老秦裤裆上,惹得满屋子哄笑:"
秦麻子,你这裤裆比涝坝还涝!
"
老秦也不恼,就势抖着两条沾湿的裤腿跳起秧歌,活像只扑棱翅膀的灰鸭子。
没一会儿,所有人就在响亮的号子声中迅速集结,胶鞋底磨出的毛边刮蹭着盐碱地,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新涝坝边的空地上,眨眼间就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前排几个汉子后脖颈晒脱的皮,在晨光里泛着鱼鳞似的白光。
“全体都有!
立正!”
王力那如洪钟般的吼声,让武装带上反着冷光的铜扣都随着胸腔震动微微发颤。
三千多双沾满泥浆的胶鞋,在这一声令下,“唰”
地一下整齐并拢,动作整齐划一,瞬间卷起一片呛人的黄尘。
孙专员迈着稳健有力的步子,大步跨上由六个弹药箱紧密垒成的讲台。
他身姿挺拔,脊背像戈壁滩上坚韧不屈的胡杨,无论风沙如何侵袭,都屹立不倒。
背后的勘测图纸在风中哗啦作响,图纸边角被砂砾磨出毛边,像面历经战火的残破战旗。
“同志们呐!”
孙专员摘下帽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今天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是要讲讲咱们塔河总干渠工程的‘三个硬仗’!
这三个硬仗,那可是咱们必须要攻克的难关,是咱们向塔河、向祖国、向人民立下的军令状!
咱可不能怂!”
“第一仗是防疫战!”
孙专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被放大,在空旷的戈壁滩上久久回荡,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是向病魔宣战的号角。
“林悦同志,你来讲讲!”
林悦同志走上前,她的声音响亮中带着几分海派特有的矜持,却直抵人心:“同志们,这防疫战,可是咱们当下的头等大事。
在这戈壁滩上,环境艰苦,咱们更得讲究卫生,一点儿也不能马虎。
咱们得从自己做起,勤洗手、地窝子里勤打扫,这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身边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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