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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雨依旧不紧不慢地下着,绵绵如丝;房檐积下成注地淋下来,近在窗边,潺潺的水声。
小院静,日里那天昏地暗的忙碌都偃旗息鼓,空中残留的血腥气被雨水混杂,黑暗中,难辨踪影;只有那嘶喊,刺穿人的心肠,飘飘渺渺的雨夜里,仔细听,还在……
房中一盏烛灯,快要燃尽,长长的捻儿没有人来剪不停地爆着烛花。
小炉哑着火苗,煨了药盅咕嘟嘟地熬着,雨湿的潮气里弥漫着苦苦的药香。
窗边的暖榻上,齐天睿端着一小碗安神汤,俯身递过去,“来,再吃一口。”
靠卧在床头,莞初酸酸地哽着喉,摇摇头。
将才巧菱那幽魂般的一句话似狠狠一锤砸下来,心立刻停了,绞痛如死了一般,被他抱在怀中好是抚慰,才缓缓地复跳。
此刻只觉重似千斤,沉得她连提一口长些的气息都不能够……
“听话。”
大手捏着小银勺安安稳稳地停在她唇边,一动不动。
莞初抿了抿唇,强挣了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吃下,直到他满意地放了那只小空碗。
“好些了么?”
他的语声低沉,面上那刻薄的棱角烛光里好是温柔,神色清朗,仿佛那惊天的秘密曝出来只是挣到最后的灯捻儿,噗呲一声就完了,与他丝毫无碍。
此刻他蹙着眉,只管疼爱地看着她,眸中只有她苍白的脸颊,她的眼睛……
泪水细细地滑落,他抬手在她腮边轻轻捻住,她再也忍不得,埋进他怀里……
他低头将怀中软软抱拢,脸颊轻轻蹭着她的发,“好好儿的,怎的又哭了,嗯?”
“我……我该早告诉你……我不该……不该自作主张……”
“没有把握的事,随意说出口是鲁莽。”
“不是……不是……”
听他开脱,她越发哭了,“看到那个绦子……我其实……九成是笃定的!
!
可我……就是,就是没跟你说……”
这一天突如其来的心痛惊吓,她早已失神,此刻更让愧疚吞噬,便像小孩儿一样完全没了把握,他心疼地把这乱糟糟的人儿更捂在怀中,“好了,若是如此,那是我的错。”
她正哭得头晕脑胀,听闻这一句,不觉愣了一下,抬起脸,鼻涕眼泪地看着他。
“不能让你安心把这小脑袋里的愁都说给我,担惊受怕,是我的错。”
“……”
这一句他说的天经地义,全不像是腻了声儿在哄她,莞初抽了抽鼻子,想开口,却不知该如何应……
大手轻轻地抹了一把那小脸上乱七八糟的泪,他接着道,“落仪苑那日,你我都乱了心神,我尚不知把握,你却还能留意到那细微之处,还能旁敲侧击问他,难能可贵;回来后,仔细琢磨了又动手打了那绦子,死活不愿意理我,还硬屏着与我郎情妾意一番下了你的小圈套,是不是,深明大义?”
“不是……我……”
他语声沉,一字一句说得诚恳,莞初不知怎的,忽地觉得心疼,再不做声,只低头贴在他怀里,寻了他那沉稳的心跳去,湿湿的泪就蹭在他心口……
怀中软软的,齐天睿禁不得叹了口气,“这整桩事,把我的丫头累着了。
打今儿起,莫再为此事发愁,凡事有我。”
“……嗯。”
莞初懵懵的,觉得承不得他这番话,想争辩,又觉这生死劫后不该为自己矫情,抹了抹泪,抬头看着他,“只是……我还是有一事想不明白。”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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